第(1/3)页 北境的风,今夜是黑的。 雪未落,天先裂。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,仿佛一柄巨斧悬在头顶,只待劈下。 医律碑孤零零立于荒坡中央,青石表面浮着一层幽蓝微光,像是三百年前那些被焚死的医者之魂,在地底睁开了眼。 云知夏站在碑心,九根玄铁针横列掌中,针身泛寒,如凝霜雪。 每一根都重若千钧——不是物理之重,而是命运的重量。 它们将刺穿她的经脉,锁死她与药草之间那条天生的感应之路。 从此以后,她再不能凭直觉辨毒、靠气息识药。 她将彻底从“药师”沦为“医者”——一个仅靠头脑与双手行走人间的存在。 可这,正是她要的。 “一旦落针,药感永断。”断脉僧盘坐阵眼,枯瘦如柴的手指握着一支骨笔,正以自身精血在冻土上勾画“心火封引图”。 他的声音沙哑如砂纸磨骨,“你这一生,再触不得天地药灵。” 云知夏轻笑,指尖抚过第一根针尖,目光落在碑文最后一行:“救一人,立一言”。 “我本就不靠它活着。”她低语,嗓音清冷如泉击石。 话音落,针起。 第一针,直入膻中穴。 剧痛如雷贯顶,她身形微晃,却稳稳钉在原地。 鲜血顺针管流淌,滴落在碑面“救”字之上,刹那间,整座医律碑嗡鸣震颤,仿佛有万千亡魂齐声低喝。 第二针,心俞。 墨三十藏身碑后那株枯松,瞳孔骤缩。 他看见她肩头猛然一沉,唇角溢出血丝,染红了素白衣襟。 她没有喊,甚至没有皱眉,只是缓缓抬头,望向南方——那里,星河断裂,一颗孤星正急速坠落。 他忽然记起三年前那个雨夜。 药语堂大火冲天,他奉肃王令,率死士破门而入。 满屋典籍化为灰烬,唯有一老医跪于残架前,左手执刀,右手自断手腕,血淋淋捧起一本焦边医书,嘶吼:“此方可活万人!谁敢夺——便是与天道为敌!” 那一幕,他至今不敢回想。 此刻,眼前女子一针一针刺入心脉,竟比当年断腕更烈三分。 她不是在献祭身体,而是在斩断天赋、割舍本能,以血肉为契,换一道不可篡改的律法。 她要的,从来不是医术通神。 她要的是——医道成律,言出即法。 第三针至第七针,连环落下,分别锁住神道、灵台、至阳、筋缩、中枢五穴。 每落一针,碑面光芒便强盛一分,地面纹路燃起赤焰,竟是以她心头血为薪,点燃了三百年的怨与愿。 断脉僧双目翻白,口中念咒愈急:“心火起!封脉成!天地为证,律不可逆!” 第八针,直贯鸠尾。 云知夏终于跪倒,单膝撑地,额上冷汗混着血水滑落。 她的呼吸开始紊乱,视野边缘发黑,可嘴角仍挂着一丝近乎癫狂的笑意。 她看见了。 在意识即将溃散的瞬间,她“看”到了那些看不见的东西——药性流转的轨迹,毒素侵体的路径,甚至人心深处的谎言脉络。 这些曾模糊感知的能力,如今正被她用命一寸寸钉进这方大地。 第九针,悬于命门之上。 风骤停。 雪未落,空中却已有细碎冰晶悬浮不动,仿佛时间也为之屏息。 断脉僧嘶吼:“最后一针!落则魂损三成,若无心火承接,必死无疑!你可想清楚?” 云知夏喘息着,抬手抹去唇边血迹,眼神清明如初。 “想清楚了。”她轻声道,“我不救人的时候,早该死了。” 针落。 命门破。 轰——! 第(1/3)页